放下對母親的思念
顏福村
家父從事的是遠洋漁船工作,每次出港總要一整年才會回來。故鄉哈馬星(日文濱線的發音)漁港,隔著高雄港的對岸是旗津島,小時候每逢大年初一,清晨三點不到,往往在睡夢中,被母親搖醒,在天還沒亮的凌晨,隨著母親搭著小船,在海浪搖晃起伏中,緩緩朝著旗津的方向前進,為的是要到旗津天后宮為父親祈福。對父親的印象,就是他報平安的家書、以及短暫停留的團聚,最深刻的場景,是在哈馬星漁港,每次父親回家短暫停留後的出航,當父親的船離岸時,這時我的手總是被母親握得緊緊的。與父親聚少離多,家的照應就落在母親身上,母子倆相依為命,我是母親的精神支柱,她則是我的唯一世界。
爾後的出外求學、服兵役、或是工作,無論身在何處,兒時點點滴滴的深情,仍一直深烙心頭。每次回家見了母親,總有聊不完的往事,她眉梢散發出的甜蜜神韻感染了我。我愛專注的傾聽她描述陳年往事,在或喜或淚中。那些學生時代的書信、在外地每天固定時刻的電話,總是一直要母親知道我愛她,也很感激她讓我擁有愛的世界。同時也心疼她這輩子最親愛的兩個男人,竟都遠離家鄉,令她朝朝暮暮。
94年10月我在大陸工作期間,母親被診斷出癌症末期,只能以症狀治療。看著最親最愛、原本如巨人般的母親,遭受病痛折磨而骨瘦如柴般的虛弱模樣,我內心每每難以自己。更心痛的是次月,她老人家尚在病榻,我因公不得不赴上海,雖是離開短短的五天,可是回來時,母親已離開人世,永遠不能表達了。這一錯失,留下了錐心自責和永遠的遺憾。每每想起與母親的共同語言、甜蜜的回憶從此不再,懷念她生前種種養育之恩,便讓我夜夜無法入眠。
後來在大陸建廠業務告一個段落,我終於可以長時間留在台灣。同事常看我上班時候,精神不濟,所以鼓勵我回太極門練功。每回到太極門,看到師兄姊們掛著幸福洋溢、歡欣燦爛的笑容、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好話,大家高高興興的訴說著練功心得,互動之間滿是關懷,沒有怨天尤人、沒有自憐自哀的對話,有的是在師父大愛呵護下,喜於對人的讚美與鼓勵。我沈浸在這幸福的大家庭裡,不自覺的跟進學習,如同師兄姊們正心、正念、正氣的歡喜心。
這些日子來,我經常上太極門網站,看神氣家族影片、聽網路廣播、看師兄師姊練功心得;心中反覆思索著:很多師兄姊們也是經歷過許多的傷痛,一路成長至今,每天快樂的過日子,為何自己總是一再回憶那些哀傷的片段,越陷越深,而無力醒悟?後來在一偶然機會聽師兄姊分享師父以身教、言教與不言之教引導弟子要歡喜,快樂是一天,憂愁也是一天,不要將痛苦放在心上。我細細咀嚼這幾句話,體會到人生的酸甜苦辣是自己加的,我為何不選擇加入歡喜心?為了我而長年茹素的母親,如果看到寶貝兒子身陷苦楚,越陷越深,又是做何感想?終於認清,原來自行加諸於自己的苦,也是阻礙母親前往極樂世界的重要因素,此一醒悟猶如當頭棒喝般,霎時覺醒,自此拋開多愁善感。
當自己轉換心境,開始有了歡喜心,睡眠品質也提升了,以往上班時會有的疲倦感,也大獲改善。現在即使睡到半夜突醒,再想起母親時,影像中也全都是她的好、她的恩、及今生有幸能為她的至愛,因此懷抱一顆感恩心,不知不覺中臉上掛著微笑又睡著了。
昂首凝望著穹蒼,相信在天上極樂世界的母親,看到她寶貝兒子恢復了健康身心,其容顏應是眉開眼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