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阿嬤的生死觀

古瑞燕

　　一個清閒的下午，母親、姊姊和我ㄧ起閒聊著過往酸甜苦辣的生活，母親說：「如果哪天我死了，你們都不要哭。」姊姊說：「那天我一定唱歌給你聽。」母親說：「好啊！」我說：「到時候我買一套新衣服給你穿。」母親拍手叫好說：「好啊！好啊！太好了！」母女三人會心開懷大笑……，看著母親一頭白髮、滿臉皺紋、笑容滿面，卻是童言童語及一顆純真的心，對生死話題毫無忌諱的侃侃而談，這是我 82歲的母親！

　　回想母親年幼生活困苦，生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，甭說唸書識字，12歲起就開始給人幫傭做事，直到結婚養兒育女、侍奉公婆不曾閒過。為了生計父親必須長期出遠門工作極少回家，而母親必須一肩挑起照顧子女、侍奉公婆等所有瑣碎家事，為了貼補家用，在外男性能做的粗活也毫不退縮而埋頭苦幹，經年累月所有的種種壓力，造成母親身體健康耗損、脾氣暴躁、消極悲觀，種種負面情緒籠罩在生活中。孩童時的我們最擔心的是父母親吵架過後，母親總是以死要脅的景象；直到父親往生後，母親頓時失去依靠，內心更是悲傷，我那時告訴自己：「媽您放心，無論如何，我一定陪你走完人生，並帶給你快樂。」這句話在我心中廻盪著……

　　我在太極門練功多年，有一天看到一位和母親年齡相仿的媽媽師姊，練功練的好開心，對啊！練功是多麼快樂的事，心想母親的健康快樂不就是子女的幸福嗎？雖然母親那時已高齡七十幾歲，但在我們幾位子女的鼓勵下，母親終於在五年前也和我一樣，拜洪道子博士為師入太極門練功，成為我的同門師姊！五年多來在師父的教誨引導、以及師兄師姊的陪伴鼓勵之下，母親懂得如何愛自己、照顧自己，身體也健康多了，她常說練功之前身體都重重的，練功後則是輕輕的，沒有負擔，很舒服！

　　雖然母親國台語聽不太懂，但道館的師兄姊不論年紀大小都喜歡逗她開心，給予關懷給她滿滿的愛，讓母親感受到大家庭的溫馨與笑聲，漸漸的母親臉上笑容變多了，母親偶而也會記起師父說過的一句話：人生快樂是一天、痛苦也是一天，那當然選擇快樂囉！當我心情不好時，母親還會提醒我：「不可以生氣喔！生氣會變老喔！」母親每天沉浸在歡笑聲的環境中，加上早晚勤練功，身體越來越好，想法越來越年輕與樂觀，甚至還會彼此討論身後事該如何，有時候看到別人想不開，她還會覺得那個人很笨呢！

　　母親在家裡和子女的相處也變融洽了，說話就像朋友般，也不再倚老賣老、動不動生氣，母親雖然聽不太懂國台語又不識字，但她卻學會獨自搭公車從新莊到台北市區的道館，記得有一次在公車上司機問：「阿嬤你幾歲？」「你說呢？」「大概七十幾吧！」「我哪有那麼年輕，我已經82了！」「是喔！你八十幾還到處跑。」「我很忙ㄟ！」……

　　母親每天過的很開心，甚至還會鼓勵他人往好處想，她經常告訴我：「我現在練功很快樂，謝謝妳帶我入門拜師練功，有太極門真好。」

　　母親已不再消極悲觀，總是笑容滿面、神采奕奕，像個天真的小孩子般快樂的過每一天。看到母親的轉變，我內心充滿無限的感恩，感恩我找到一位明師，更肯定未來的人生方向，我用滿滿的快樂、歡喜與自在，陪著母親一起走向光明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