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采人生不留遺憾
賴靜琪 2011-12-08
那晚,我們六個姐妹和媽媽一起圍在爸爸病床邊,唱著他最愛聽的太極門歌曲,他雖然已無法言語,卻很開心的笑著打拍子──這也是他一星期來最開心最清醒的時候了!接著,他伸出雙手跟我們每個人擁抱;這是最後一次跟爸爸的擁抱,凌晨,他在睡夢中安詳的離開了我們。
身為長子,背負著傳宗接代的壓力爸爸,卻因為連續生了六個女兒而一直鬱鬱寡歡,再加上沉重經濟負擔,在我記憶裡,不曾看過他開心的笑。為了家裡開銷及六個孩子的學費,爸爸常常皺著眉頭盤算家中的支出。因此每次到開學要繳學費時,看著他的背影,我心裡總有說不出的難過,因為不希望再加重爸爸壓力,我在高職畢業後就決定半工半讀。他很不擅表達,下班後經常躲在房間裡,難得聽他說一句話,所以我們距離總是很遙遠,但有一次他以公費去日本參加槌球比賽,他記得我曾說過想要一個鬧鐘,於是在有限經費下,買了當時不便宜的音樂鬧鐘送我;在爸爸嚴肅外表下,我知道有著對我們的愛與關心。
我在一次機會因妹妹推薦,到太極門拜師練功,練功後的我變得很開心,凡事會學著正面看待及思考,懂得感恩家人對我們付出,加上師父也常提醒我們孝順不能等,心裡便浮現那個多年來為家庭付出卻鮮少開心的爸爸,於是我推薦爸爸到太極門一起練功。漸漸地,我看到練功後的爸爸臉上笑容變多了,寡言的他會跟我們分享練功心得、聊天話家常,更主動積極參與太極門公益活動及展演。爸爸變得開心又健康,那是這輩子我所沒見過的他,練功之後的他也聽了師父的話,「人生很多事我們沒辦法選擇,就放下吧,轉個念會更快樂,人生快樂過一天,痛苦也過一天,我們可以選擇開心過我們的人生」,他終於把心裡那份「沒有兒子」的遺憾放下了。
爸爸退休後生活更是精采又忙碌,然去年一個疾病意外卻打亂了平靜的生活。原本以為是簡單感冒,直到肺部積水到大醫院檢查才發現已是癌末,尤其爸爸表面上平靜,但心裡卻是很大衝擊,這輩子他不抽煙、喝酒,生活很規律,為什麼會是他?「惡性間皮瘤」這種很罕見的病症,潛伏期大約在20幾年,好發在從事石棉工作的人,爸爸並沒有工作或生活在這樣環境中,但卻是發生了。我們姐妹大都出嫁了,爸爸更是不放心,捨不得留下媽媽一人,加上每次化療之後的噁心、吃不下飯的難過、痛苦及面對未知的恐懼,更讓他開心不起來,不時會抱怨、發脾氣。我們看著爸爸化療後的痛苦,儘管心裡不捨,但卻有無法替他承受的難過,尤其治療幾個月都不見好轉,連醫生都束手無策時,我們都心裡明白那天即將要到來了。
師父常提醒我們要珍惜及感恩身邊的人,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親,但有天他們要離開了,我們也要學會放下。幸好全家都有練功,努力學習師父教導面對生死的功夫,我們常陪伴著爸爸一起去面對,除了幫他加油打氣,也一直告訴他,我們都很愛他,請他放心,我們會照顧好自己及媽媽,並提醒他記得歡喜與感恩。我想這世界上太多事我們不明白為什麼,但上天要我們回去了,還是要歡喜勇敢面對、接受,希望爸爸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可以走得安詳與圓滿,這輩子我們也不再遺憾了。
爸爸離開我們將屆一年了,我僅以這篇文章感謝爸爸對我們的養育之恩,爸爸在人生最後精華十四年中,跟著師父學會感恩及付出,他參加了多場公益文化活動及展演,也曾在神氣家族節目分享他的故事,學會如何放下、轉念與感恩的功夫。爸爸把人生寫得如此精采與美好,也感謝他在我們心中留下這份珍貴的回憶。